火车头拖着满员的客车爬到了山的腹部,呼哧呼哧地喘气。我就像是腰里拴着一根绳子在拼命地拽那火车头,绝望地淌着汗。
火车在翻山以前钻进了山洞。车厢里没有一盏电灯,只有三两点香烟火,红彤彤的,悬在半空中,坚硬的煤灰夹着浓烟,从破窗户里钻进来,直刺鼻子。我掏出已经四天没有换过的手绢捂住鼻子和嘴。汗和油垢发了酸,使我感到自己身上有臭味。
这气味分明是我的。
火车头在洞中不断地打呃,宣告它即将死亡。车厢里简直像烟囱堵死了的灶膛,闷得人难受,我不由得喘了一口气。这些辛辣的煤烟代替了汗酸味直刺鼻孔和喉头。还带着一股矿物质的富有刺激性的气味。这气味是异乎寻常的,与交织着自我憎恶——这种自我憎恶似乎是从满是汗水和油垢的我的皮肤上发出来的——和淡淡的乡愁的手绢上的气味恰成强烈的对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