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羌笛何须怨杨柳”“西出阳关无故人”。玉门关外风物凄凉,人情不再,实在是天设地造的折磨罪臣身心的好场所。当我们现在行进在大漠戈壁时,我真感叹于当年封建专制者这种“流放边地”的发明。你走一天是黄沙,再走一天还是黄沙;你走一天是冰雪,再走一天还是冰雪。不见人,不见村,不见市。这种空虚与寂寞,与把你关在牢中目徒四壁,没有根本区别。马克思说,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。把你推到大漠戈壁里,一下子割断你的所有关系,你还是人吗?呜呼,人将不人!特别是对一个博学而有思想的人、一个曾经有作为的人、一个有大志于未来的人。
他一人这样过除夕:
其一
腊雪频添鬓影皤,春醪暂借病颜酡。
三年漂泊居无定,百岁光阴去已多。
其二
新韶明日逐人来,迁客何时结伴回?
空有灯光照虚耗,竟无神诀卖痴呆。
《除夕书怀》
他一个人这样过中秋:
雪月天山皎夜光,边声惯听唱伊凉。
孤村白酒愁无奈,隔院红裙乐未央。
《中秋感怀》
他在季节变换中咀嚼着春的寂寞:
谪居权作探花使。忍轻抛,韶光九十,番风廿四。寒玉未消冰岭雪,毳幕偏闻花气。算修了,边城春禊。怨绿愁红成底事,任花开花谢皆天意。休问讯,春归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