吵起来了。他觉得这是我的过错,我觉得他不应该同我生气。走路时他走在前面,总比我快一些,他不愿意和我一起走的样子,好像我对事情没有眼光使他讨厌的样子。冲突就这样越来越大,当时并不去怨恨那个“商行”或是那个电影院,只是他生气我,我生气他,真正的目的却丢开了。两个人吵着架回来。
第三天,我再不去了。我再也不提那事,仍是在火炉板上烘着手。他自己出去,戴着他的飞机帽。
“南岗那个人的武术不教了。”晚上他告诉我。
我知道,就是那个人不学了。
第二天,他仍是戴着他的飞机帽走了一天。到夜间,我也并没提起广告员的事。照样,第三天我也并没有提,我已经没有兴致想找那样的职业。可是他自动的,比我更留心,自己到那个电影院去过两次。
“我去过两次,第一回说经理不在,第二回说过几天再来吧。真他妈的!有什么劲,只为着四十元钱,就去给他们耍宝!画的什么广告?什么情火啦,艳史啦,甜蜜啦,真是无耻和肉麻!”
他发的议论我是不回答的。他愤怒起来,好像有人非捉他去作广告员不可。
“你说,我们能干那样无聊的事?去他娘的吧!滚蛋吧!”他竟骂起来,跟着,他竟骂起自己来:“真是混蛋,不知耻的东西,自私的爬虫!”
直到睡觉时,他还没忘掉这件事,他还向我说:“你说,我们不是自私的爬虫是什么?只怕自己饿死,去画广告。画得好一点,不怕肉麻,多招来一些看情史的,使人们羡慕富丽,使人们一步一步的爬上去……就是这样只怕自己饿死,毒害多少人不管,人是自私的东西:……若有人每月给二百元,不是什么都干了吗?我们就是不能够推动历史,也不能站在相反的方面努力败坏历史!”他讲得使我也感动了。并且声音不自知的越讲越大,他已经开始更细的分析自己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