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管,不管,我不住院,我不想在这里蹲……”春英一边颤抖着嘴唇大声地叫喊着,一边由慢到快地往后边使劲缩着身子弓着腰,想要往进来的那个地方转身,然后好赶紧跑掉。
桂卿听到母亲嘴里发出来的不断提高的哭喊声,看到她脸上所表现出来的那种异常恐惧和痛苦的样子,心里不禁再次一酸,差点当场流下眼泪来。他在瞬间就觉得,如果是他不幸沦落到了眼前这种地步,恐怕表现得也不会比母亲强到哪里去。
他清楚地知道,对于一个没什么见识的农村妇女来讲,一下子从自由而熟悉的山乡世界迈进她想象中的地狱的大门,那种油然而生的强烈恐惧感显然是可以想象的,也是让人不得不潸然泪下的。纵然是好人一旦进了神经病院也会被迫变成神经病的,这种由来已久的非常世俗的看法当然是十分可怕的,其威力也是十分巨大的,母亲一时接受不了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。而且大家平时总是习惯性地把医学上所谓的“精神病”说成是“神经病”,这就更加让人难以接受和理解这种疾病了。母亲如果同意住院,那就等于承认她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神经病了,这对于她来讲当然是十分残酷的,也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。
他一直都十分担心一点,即使母亲的病情原来不是很严重的话,那么经过一次系统性的住院治疗,恐怕也会变得很严重了。他给医生也较为直接地表达了这个意思,但无论是门诊医生还是陈主任都非常明确地告诉他,他的这种担心纯粹是多余的,完全是没必要的,也就是说进行正规的住院治疗只会减轻患者的病情,使患者的情况尽快地好转起来,而不会让情况变得更加糟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