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个楼梯通往红会总医院的二楼总办室,孙希今天之所以魂不守舍,正是因为一场肇始于他的小小风暴,正在楼上酝酿。
如果有可能的话,他希望能像切掉盲肠一样,把过去一年的经历从人生中切割掉。
今天是宣统三年(一九一一年)十月十七日,距离那一次上海鼠疫风波已整整一年。孙希因为在那次防疫中立下殊功,被施则敬临时调去了红会总务,终于有机会实现他前来红会的真正目的。
孙希本来颇为犹豫,可冯煦频频催促,他只好利用职务之便,花了数月时间抄录出一份红会善款账册,寄去北京。账册寄出之后,如泥牛入海一般,北京红会全无动静。孙希松了一口气,主动申请调回红会总医院,并强迫自己忘掉这件事。
不料就在今天,冯煦突然抵达上海,径直来造访红会总医院,如今正跟沈敦和在二楼开会。
孙希做贼心虚,明白冯公的这次突兀登门一定跟自己抄录的红会账册有关,只怕是来兴师问罪查账的。所以从一大早上开始,他便心神不宁,以这种状态还能顺利完成一台手术,已经算是奇迹了。
他正在呆愣,忽然眼前出现一个人影。孙希颓丧地抬起头,发现居然是峨利生医生。他已换好了常服,手里还托着一个中式瓷碟,上面是一块涂着果酱的三明治,轻轻递过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