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这么暗暗地计较打算着,感到身上的被子又紧了紧,一阵脚步声远去,一会儿又折回来,锦被拉开一条缝,一个热乎乎的汤婆被推进她的怀中,她搂着汤婆又轻轻地抽泣两声,沉入了梦乡。
一觉睡足睁开眼睛,凤九的额头上唰地冒出来一排冷汗。她在病中有时候神志不清会是个什么德行她很清楚,但眼前的冲击依然超过了接受范围。她此时正衣衫不整地趴在一个人的腿上死死搂定对方的腰,二人所处的位置是一张豪华不可言语的大床,白纱帐绕床围了好几围,帐中置了两扇落地屏风,屏风脚下的丝毯上镇着一个麒麟香炉,助眠的安息香正从麒麟嘴里缓缓溢出。不过是睡觉的地方也能这么闲情逸致地耗时间布置,这种人凤九这辈子就认识两个:一个是十里桃林的折颜上神,一个是太晨宫中的东华帝君。
两页翻书声在她头顶上响起,她不动声色地抬眼,瞧见书皮上镶的是佛经的金印,几缕银发垂下来正落在她眼前。额头上的冷汗瞬间更密了一层,其中一滴滴下来之前,书后头先响起一个声音:“不用紧张,我没有对你做什么,你自己睡中黏了上来,中途又嫌热动手松了领口。”佛经顺势拿开,果然是近日最不想招惹的东华帝君。
凤九木然地趴在他身上“哦”了一声,哦完后手脚僵硬地从他身上挪下去。此时装死是下下策,东华的耐心她早有领教。这么件尴尬事,大大方方认栽或许还能挽回几分面子。虽然她要是清醒着绝不希望救她的人是东华,又欠他这么一份大恩,但人昏迷时也没有资格选择到底谁当自己的救命恩人,欠这个恩只得白欠了。她抱着锦被挪到对面的床角,估摸这个距离比较适合谈话,想了片刻,琢磨着道:“你这回又救了我,我发自肺腑地觉得很感激,否则交待在这个山谷中也未可知。你算是又救了我一条命,当然若半年前你不将我强带来符禹山,我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境地,但终归、终归这次还是你救了我嘛,大恩不言谢,这两件事我们就算扯平,帝君你看如何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