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安市场门口洋车像放大的蚂蚁一串,头尾衔接着放在街沿。杨三已不在他寻常停车的地方。
“区里去,好,区里去!咱们到区里说个理去!”就是这样,王康和杨三到底结束了殴打,被两个巡警弹压下来。
刘太太打着油纸伞,端正地坐在洋车上,想金裁缝太不小心了,今天这件绸衫下摆仍然不合适,领也太小,紧得透不了气,想不到今天这样热,早知道还不如穿纱的去。裁缝赶做的活总要出点毛病。实甫现在脾气更坏一点,老嫌女人们麻烦。每次有个应酬你总要听他说一顿的。今天张老太太做整寿,又不比得寻常的场面可以随便……
对面来了浅蓝色衣服的年轻小姐,极时髦的装束使刘太太睁大了眼注意了。
“刘太太哪里去?”蓝衣小姐笑了笑,远远招呼她一声过去了。
“人家的衣服怎么如此合适!”刘太太不耐烦地举着花纸伞。
“呜呜——呜呜……”汽车的喇叭响得震耳。
“打住。”洋车夫紧抓车把,缩住车身前冲的趋势。汽车过去后,由刘太太车旁走出一个巡警,带着两个粗人:一根白绳由一个的臂膀系到另一个的臂上。巡警执着绳端,板着脸走着。一个粗人显然是车夫,手里仍然拉着空车,嘴里咕噜着。很讲究的车身,各件白铜都擦得放亮,后面铜牌上还镌着“卢”字。这又是谁家的车夫,闹出事让巡警拉走。刘太太恨恨地一想车夫们爱肇事的可恶,反正他们到区里去少不了东家设法把他们保出来的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