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很自然地想到了“做爱”,这个既恶心又下流的词语,是不久前从弟弟那儿听来的,他信誓旦旦地告诉我,人长大了,结了婚,这件事就跟吃饭没什么区别了。我不确信弟弟说的是不是真的。有时候,我觉得比我小不了多少的弟弟确实渊博,确实比我懂得多。虽说茫然,我却并不为此惭愧,无知不会缩短有限的生命,它毕竟是永恒的,也许正是因为无知,正是因为无知每天都会澄清一点,这个世界才变得如此丰富,如此神奇。
“闲事管得宽,莫得裤子穿!”我不知跟弟弟说点什么,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敷衍了一句。说实话,我更愿意我们在沉默中相处,说话只能让我们变得尴尬。虽然我和弟弟是这个家的一部分。如同我们家,是刘家院子的一部分。
刘家院子不算大,但在盛行单家独院的断裂带,也不见得小。
说是院子,其实是一排低矮的青瓦房,中间的隔墙,为相邻两家人共有,你中有我,我中有你。院子前后果树环绕,苹果树、李子树、杏子树、樱桃树,还有一棵无花果。用石灰粉刷白了的外墙,被我们从学校里拿回来的粉笔或者蜡笔画得面目全非,张牙舞爪的恐龙,肥得就像水桶的蟒蛇,屹立在沙漠深处的金字塔。此外,我们还画了几窝抽象无比的向日葵,只是跟凡·高差得太远太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