华人易于见理,难于受教,故闭其累学,而开其一极;夷人易于受教,难于见理,故闭其顿了,而开其渐悟。[70]
谢灵运认为“累学”与“渐悟”这一套为印度民族所乐于接受,却不受容于华人世界,中国的民族性格决定了中国士大夫倾向于“见理”的方式学习佛教,用“顿了”的方式理解解脱。他又指出,源出中国本土的孔子学说,其特征便是注重“顿悟”,不讲“积学”。由此可见,隋唐时期佛教各派的“性净”、“顿悟”之论是为适应中国文化、融合中国文化而产生出来的中国式的佛教理论。
由“心性本觉”的命题出发,天台、华严、净土、禅宗诸派莫不提倡“方便”成佛法门。如天台宗鼓吹入山得灵芝和丹药,先“成就五通神仙”,再成为佛。禅宗鼓吹“不立文字”,自心觉悟,只要认识到“我心即佛”,“我心即山河大地”,就能彻悟佛法真谛。净土宗亦主张,修行佛法者不一定要通达佛经,广研教乘,也不一定要静坐专修,只要信愿俱足,一心称念“南无阿弥陀佛”,始终不怠,便可往生净土。颇有意味的是,净土宗的“易行”在印度本土曾被大加抨击,认为是“伫弱怯劣,无有大心,非是丈夫志斡之道”[71]。在中国,其“易行易悟”的特性却大受欢迎,被认为是“可以情悕趣入”的绝妙法门。天台诸宗倡“方便”、重易行、好简约的成佛原则,一反印度佛教教理,体现出典型的中国式性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