街道还一片漆黑,德纳第正自万分惶恐,忽然看见一个人从石路街过来,溜着墙根,走到德纳第悬空的下边空地站住。随后跟上来一个人,走路同样十分小心,接着又来第三个、第四个人。四个人会齐之后,其中一个拉开栅栏门闩,一齐走进有木棚的栏圈里,正巧停在德纳第的下方。他们选择这块空地来谈话,显然是要避开行人和几步之外强力监狱边门岗哨的耳目。应当交代一句,这时哨兵正躲在岗亭里避雨。德纳第看不清他们的面孔,但侧耳细听,这个自知要完蛋的可怜家伙,在绝望中特别注意他们的谈话。
那些人讲的是黑话,德纳第听了,眼前仿佛闪现一线希望。
第一个人声音很低,但是清楚地说道:“溜吧。咱们在这里个化什么妆?”[3]
第二个回答道:“老天哭得连鬼火都要浇灭了。再说,色狼要过来,那边有个老憨儿在卖呆儿。咱们别在这里卡让人给打包了。”[4] “这里个”和“这里卡”,是“这儿”的两种说法,前一种是城关一带黑话,后一种是神庙街一带黑话,这对于德纳第来说,等于两道光亮。听“这里个”,他认出城关一带的飞贼勃吕戎。听“这里卡”,他认出巴伯——巴伯什么行当都干过,曾在神庙街一带卖过旧货。